第212章 (大章)春闱 出征(1 / 2)
第212章 (大章)春闱 出征
躺了一天,卫伉给居元打了饭回来,第一次干这种活儿,卫伉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,被人需要的感觉。
第二天,卫伉出门去上工,被李记堵住了。
李记这个自己父亲的手下小角色的孙子,居然敢堵在路上骂自己。
说什麽自己任性妄为,想一出是一出,导致居元手冻疮,可能会影响居元春闱考试。
又说什麽到了矿上才知道居元是走回来的,冻感冒了。
眼看春闱就剩下一周了,现在居元冻感冒怎麽办?
卫伉怎麽会松口,冷脸:「要是他能考上,下次也能。」
李记破口大骂:「你懂你X!」
这犯了卫伉的忌讳了。
卫伉把李记摁着打了一顿。
毕竟是卫青的儿子,就算再废,那能一个打俩。
但是李记不认输,一直扭着卫伉。
一直到卫伉最后都没力气了,躺了下去。
李记才躺着挣扎着骂完了那句:「你懂你X!」
卫伉生气,但是动不了,难受。
李记继续骂:「这一次科考,是普通人最有可能考上的一次,科考越往后,普通人越不可能考上,如居元这样的家世的人连普通人都算不上,他如果这一次考不上,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考上了!」
「不只是他,他儿子也没有可能考上,他们家要再出一个天才,天才到在普通家庭也能考上科举的天才,那概率不知道要多少代。」
「这一次考不上,居元家里三代都废了你懂吗?」
卫伉不说话。
卫伉知道,这大概是真的。
今年读书人一共四百万,其中学得好的人能考上。
下一次科举时,读书人肯定已经八百万了。
等居元的儿子考试的时候,上亿学生。
居元就算是万中无一的奇才,那这种奇才上亿人中也有一万。
而科举很明显要不了一万进士。
卫伉喘息了一会儿,才能说出话来,打人打的没力气说话了也是卫伉第一次。
卫伉看向李记:「你因为他居然敢惹我。你不怕我回去长安后,秋后算帐,让你以后没有好日子过?」
「别看你是丞相的孙子,在我眼中,和门房的孙子没有任何区别。」
李记喘息着:「世上千般人,总有人能治你。」
「都是我的错,如果不是我,就不会有那麽多达官贵人送子弟到煤矿来,大将军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,不会送你来这儿。」
「如果居元没考上,都是我的错。」
李记的确拿卫伉没办法,李记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脸打卫伉的手,打的卫伉抬不起手。
现在李记只能最后劝一句:「卫伉啊卫伉,或许你认识全世界,你知道世界上的一切,你却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麽东西。」
「就像半年前的我一样。」
「居元什麽都没做,又什麽都做了。用了半年,才感化了如废物一般的我,你又要消耗居元多少时日?」
躺在煤炭上:「你我这样的废物,消耗着每一个居元的每一个时日。」
「一千个,一万个居元,一千个,一万个时日。」
卫伉躺在煤炭上:「你最好快点起来,然后把我拉起来,因为我的衣服脏了后,他又要给我洗衣服了。」
李记何等绝望,李记总算是知道自己以前欺负人时,别人是什麽心情了。
「啊!!!」
两人顶方向,居元咳嗽着蹲在这里:「打累了吗?打累了吃点东西吧。」
卫伉歪头很疑惑:「前天的烤鸭?我给你留的这一半怎麽没吃?」
居元笑着:「你能学点科学知识吗,感冒了吃不下这麽油的东西。」
李记:「我听说他连累的你病倒了,躺在床上?」
居元:「但他也出力照顾生病的我了,都两天了,我再爬不起来哪怕不是感冒是科学报上说的癌症了。」
两人坐了起来。
李铁很意外,意外的是这个名叫卫伉的家伙,名字是匹敌的意思,实际上却比自己容易感化多了。
看情况,其实还行,只是自己打听的消息不是那麽准确。
也许他不会怎麽耽误居元的事儿。
居元:「现在,你们得给对方道歉,否则按照矿上的规矩,得把你们的斗殴行为公示。」
李记很无语:「对不起,我不该拿头撞你的手!」
卫伉:「对不起,我不该用耳朵抢了你的骂声。」
居元:「……」
李记:「居元,你耽搁了两天时间,会影响考试吗?」
居元:「事实上我早就打算最后一周不看书的。」
「是嘛?」
「是啊。」
卫伉:「学渣才最后还看书呢。」
「你真的考的过吗?」
李记:「不是我看不起你,你去考肯定考不上。」
卫伉:「不好说。」
真不好说,全军只有一百个人学简体字时,卫青就组织人学简体字了,卫伉就是第一批。
李记:「不用想了,你不可能考得过的,你根本不知道那些案例如何写,如何做人事儿,更别说写成官文了。」
卫伉:「……」
三人一边聊着,一边在矿上走着。
说着说着说起了梦想。
居元:「我的梦想是能和董事长说上话。」
李记:「谁?」
卫伉:「这就是你的梦想?你早说,我带你去找他。」
居元:「不,我还不值得他来找我,只能我去找他。」
卫伉和李记对视了一眼,两人拍了拍居元的肩膀:「加油。」
给居元拍的蹲下咳了起来。
经过这件事情后,李记对于卫伉的看法有所改观,但是李记留在了煤矿,为的是陪着居元完成备考。
本来按照李记的意思,居元就不应该留在煤矿,应该去长安城住着,一边适应新环境,一边复习。
但是按照居元的意思,该学的他都学了,没有必要再学习了。
再说不去城里,是矿上的决定。
这一次科考,矿上非常看重,梅黑夫在三个月前开始报名时,就亲自给居元他们这样参考的人开过动员会了。
其实矿上对他们的科考非常的支持,提供了很多物质条件,而且最后去考场,还有考前的住宿,也都是同关煤矿支援的。
用梅黑夫的话说,如果他不是同关煤矿的总经理,他都想去考试。
虽然考生是以自己的名义去考试的,不是以煤矿的一员的形式去考试的,但是作为矿工,你们的履历已经永远的和煤矿绑定在了一起,希望你们好好考。
听了这话,居元还是很感叹的,他不知道别人怎麽想,但他是真的感慨,煤矿的出现,改变了他的人生。
否则此时的他,应该还在满山乱石包里寻找野菜,用来在晚上充饥。
或许是去砍柴的路上,跟老爹一样从山崖跌落,摔死在无人的角落。
至于自己的母亲,早就在半年前那次生病中就该死去了。
许多年后,不知哪儿来的少年郎,经过那个小山坳,经过那只有一间的破屋时,看着荒芜衰败的矮土墙,又怎麽会知道这里主人的故事。
而煤矿上不是每个人都如居元这样赤城,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会学能学的天赋。但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居元。
每个人都曾经有一个荒诞而悲苦的少年时代。
和煤矿一起,和这个国家一起,有了一个奋发向上的青年时代。
如今,这群青年,就要乘上车去往长安,参加帝国选拔官员的国考,春闱,科举了。
梅黑夫对居元他们说过一句话。
「当初董事长请我出山做煤矿的总经理时,跟我说过一句话。他说『做留名青史搅动天下的大生意』。」
「当时的我,包括以前的我,都以为这留名青史的大生意,就是同关煤矿,这家历史上最盛大的堪比以前整个帝国收入的大企业。」
「到了现在,我才知道,这做留名青史搅动天下的大生意,指的是,用他和我的青春,换取大汉的向上,用我们的奋起和努力,给大汉带来财富。」
「这财富不是钱,也不是被叫做黑金的煤炭。而是同关煤矿出来的每一个人。」
「而你们,正是这些财富中最宝贵的一笔。」
「你们有改变世界的能力,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会走上改变世界那条路。但是,哪怕只有一个成功,也是同关煤矿的成功,是时代的成功。而成功的你,未来要记得,如我们的奋起一样,带起下一代的奋起。」
梅黑夫知道,这些考过的人,大量都会去做州官郡官甚至县官。
那些地方,就如同五年前的同关一样。
那些地方的五年后,是否会如同今天的同关?
梅黑夫用了三年时间,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在挖煤炭,而是在为国养士,只是这些士,不是士大夫,不是战士,是新时代的工,工出一笔,就是士,出人头地的工,自然是士,国士的士。
梅黑夫想把这些告诉每一个要去科考的人。
因为梅黑夫花了好久才明白这个道理。他希望如居元一样的人,不需要再自己去花三年甚至更久才明白这个道理,而是直接就能肩负起这个使命。
倘若有些人不明白,等他们三五十年后人生末路时回头看去,突然又明白了这个道理。那将是多悲凉的事情?
春闱为什麽要选在二月初六开始?在初九,十二连考三堂?
因为春天正是新芽抽芽的日子。
这几天,卫伉也在思考一个问题。
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。
自己认识了这个世界,但认识清楚了自己麽?
如果自己没有认识清楚自己,那这个『自己』去认识的世界,又是对的麽?
回想起小时候母亲临终的嘱托,卫伉感觉,自己好像已经不是小孩子了。
自己可以像雏鸟一样永远躲在母亲的羽翼下,但这样自己永远都无法展翅。
这些天,卫伉挖煤比谁都认真。
卫伉的体质远比普通人好,当他真的咬牙去吃这个苦时,实际上感受不到别人感受过的那种苦。
对于卫伉来说,劳累是一种很好的感觉。
因为当抡了一天的镐头,鲜血从全身各处流淌到肌肉中,并充斥在肌肉之中时,其他地方是缺血的,根据科学报所说,人身体这个系统是依靠血液把营养运送到各个器官的,鲜血都在手臂上时,大脑里就缺血,缺血的大脑,思考起来就慢。
思考的慢的大脑对别人来说是个坏事情,但对于卫伉来说,是个好事情。
卫伉的人生,从来没有这麽简单过。
卫伉的人生,就像是电脑屏幕上的滑鼠光标,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控制各种各样的原因指向任何方向任何地点。
但卫伉现在的人生,就像是文本上的光标,每一个字落下,光标只是自然而然的往前跳一格。
哒哒哒哒的前进,每一镐头下去,卫伉的人生就前进了一字,每挖出一箢篼煤炭,卫伉的人生就留下了一句。每挖出一箩筐煤炭,卫伉的人生就书写了一段。
这样的方式,让卫伉有些不可置信。
人生原来可以这麽简单。
看向远处的天空,湛蓝的天空下,一束烟柱升起。
卫伉在想,那烟柱是不是自己挖的煤炭烧出来的。
烟柱下方,火车呼啸着远去。
去往自由的方向。
卫伉也想跟随着火车的方向去往自由的北方。
那正是他父亲一直以来寻找自由的地方。
但是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,卫伉知道自己猜错了火车的方向。
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,长安的方向。
那才是自己的方向。
如果自己就这样随波逐流,只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,那自己就不是卫伉,只是一只会被冻死在数九天的失去母亲的流浪幼猫而已。
但卫伉知道。
自己既不是流浪幼猫也不是什麽斑斓猛虎,自己还需要成长。
李记和居元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。
一路上很多人都在跟居元说话。
「好好考啊!」
「咱们矿工子弟可不是盖的,要当上官儿啊!」
「到时候你再回来同关当县令,哈哈哈!」
「一定要考上进士啊!」
「今年考不上,从明年开始考起来可就复杂了!」
一路走过来,李记掏了一下怀里,拍大腿:「哎呀,墨锭,收在盒子里,忘了!」
李记就要跑回去拿。
居元拉住了李记:「我带着呢。」
李记哈哈笑着,然后看向了卫伉:「卫伉,你要不要去长安啊。」
卫伉摆头。
李记:「害,你的事情我知道的,只要居元开口,你就可以去长安了,大将军允许过的。」
卫伉:「我不配。」
李记和居元疑惑了起来。
卫伉:「我要留在同关煤矿,等我该回去时自然会回去的。」
「居元,好好考,等我出山,当大将军时,我就让你当我的军师。」
居元:「我现在没能力当军师,不过五年后也许呢。」
卫伉才知道居元的厉害,他居然能清晰的认知自己。
每一个厉害的人,都能这麽清楚的认知自己吗?
说了好久好久后,居元和李记走了。
卫伉才看向了远天。
世界没有那麽复杂。
明白这个道理后,卫伉从一只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满了防备,吃一口食都能把自己噎死的流浪小野猫身上,长出了老虎的心态。
但是是这个将门虎子还没有老虎的身躯。
需要在同关煤矿和那些茁壮成长的禾苗一起成长。
看向远天,卫伉突然笑了。
前几年,长安城的人们流行把自己的儿子叫做犬子。原因是司马相如小名叫做犬子,大家说自己儿子叫犬子,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如司马相如一样有才华。
但是时间久了后,大家发现,那些犬子是真正的犬子。
都是些狗儿子。
卫伉想起来,自己就是个狗儿子。
阿猫阿狗的,成不了气候。
难怪以前父亲老说如果表哥他们在场时,自己就闭嘴。
龙吟虎啸间,猫狗哼唧是多可笑啊。
不过,卫伉没有继续想下去。
因为手臂充血,脑子里血不够。
想多了头疼。
不如就抡,抡起镐头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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