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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手摸着剑刃上的卷边,道,“您难道自己不清楚吗?”
“我吃的第一口酥奶是您亲自喂的,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您亲口教的,我写的第一个字是您带着我亲手写的,我射出的第一支弓箭是你给的,我立下的第一个战功是您赏的。”
“是您带我见识了天地之广袤,胸襟之豁达。”
“是您,让我见众生后,眼里却依然只能容得下您一人。”
“君父,对此,难道您真的一点错处都没有吗?”
面对太子振聋发聩的责问,皇帝像是被一把利器击中了一般,浑身都透露出一种痛苦来。
从前太子的言行举动稍有不从他意的地方,他便会大发雷霆,严厉斥责太子的老师们,认为是他们言传身教出了问题,才致如此。后来,随着太子逾矩和偏离他的设想次数越来越多,该杀的都杀了,该罚的也都罚了,可太子依然没有什么改观,他便隐隐察觉出,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?
所以当他自我忏悔时,问出那句“朕亦有错否?”是真的意识到,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坚持,或许本身就是有纰漏的。
可那仅仅只是纰漏。
不过是因为自己最近几年忙于政务,所以看管不严,引导不够才会让旁人钻了空子,误导了太子。
如今太子当着他的面问出“君父难道没有错误吗?”
他才进一步意识到,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,竟对他生出畸形依恋和叛逆之心,自己本身是不是也有很大问题?
“您是赐予我骨肉血脉的父亲,是授我道法天地的老师,亦是我此生唯一的亲人。”太子看到了他眼里的溃败,步步紧逼道:“我也曾因自己身为您的骇子而感到骄傲,也曾因您给我的一切而感到自豪。”
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。”
“可当有一天我发现,每次我得到了一些后便开始想要更多,我的野心和欲望已经不能彻底被身体关住,我想问您索求您的全部!”他越说越激动,仿佛身体里真的有什么要挣脱出来一样。
“我便知道……我想要成为您所钟爱之人,便先要成为您所匹敌之对手。”可说到最后,他却又突然沉寂下去,“我想让您看我的目光不再只是看一个孩子。”
仿佛有什么再次被抽走,只剩下空荡荡的心事。
“我希望,得到您的认可。”
看着眼前这个子挺拔,身形秀廓的年轻人,岑未济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,这个孩子,真的长大了,他不再在自己翅膀下,只会张着嘴嗷嗷待食的小雏鸟,他有了自己的思想,有了自己的主意,也有了自己的野心。
就像是父母总是想不起孩子是什么时候长大的。
他也记不起太子到底是那一天开始,突然就蹿了个子,忽然脸上褪去了孩童时候的稚嫩,看他的目光也一点点从仰慕变成了占有欲十足的欲望。
明明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,甚至身上处处都有自己施加影响后留下的影子。
可当他认真仔细去看时。
恍然生出无端的陌生感来。
就像是有个人忽然来到了他的面前,告诉他,“我是您的孩子,我长大了。”
他不喜欢这种感觉。
这种陌生又荒谬的感觉,让他内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响亮。
作为一个君王,一个父亲,他早就习惯了掌控一切,他以为自己可以直面这世间所有的变化与困难,可以看清一切法则的真谛,可当这种失控真的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时,他才明白,以人的眼界,无法窥探世间的全部,这颗跃动的心,也终究是肉体凡胎。
他不得不承认两个事实。
太子长大了。
自己忽略掉的,甚至故意为之假装看不到的那些东西,也终于无可逃避了。
太子说,他不敢看神佛的双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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